商業零風險模式遭挑戰 微軟中國公司武漢被訴

武漢經濟技術開發區

武漢智慧生態科技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智慧生態公司”)狀告微軟(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微軟中國公司”)返還軟件產品及服務款項一案，拉開了中國首例地方政府在智慧城市規劃設計和建設過程中向全球最大的電腦軟件服務商說“不”的序幕。

磅礴新聞 | 王甘霖 發自武漢、北京

智慧生態公司係武漢市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以下簡稱“武漢開發區”)下屬控股國有企業，專項承擔武漢開發區城市基礎設施、公用事業、基礎產業的投資建設。

微軟啟動智慧城市項目構架

武漢開發區與微軟中國公司於2013年12月5日簽署的《戰略合作備忘錄》載明，為大力推動武漢開發區工業化和信息化的深度融合，雙方簽訂了六個方麵的戰略合作項目。

其中，《戰略合作備忘錄》載明，武漢開發區在未來三年內投資不低於2500萬美元，購買微軟的產品和服務，用於建設基於微軟科技的雲計算基礎設施和智慧城市雲平台(以下簡稱“智慧城市項目”)。

《戰略合作備忘錄》簽署之後，微軟中國公司授權北京華勝天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勝公司”)作為武漢開發區智慧城市項目的集成與運營商(即“總承包方”);2013年12月31日，微軟中國公司授權的華勝公司與武漢開發區的下屬控股國有企業智慧生態公司簽訂了購買基於微軟CityNext技術建設智慧城的產品和服務項目合同。

智慧生態公司與華勝公司簽訂的購買微軟產品和服務合同金額為17537萬元(約2500萬美元);智慧生態公司三年內(2014年至2016年)根據產品和服務進度分六次付款，其中第一次和第二次付款金額均為3507.4萬元。

微軟中國公司雖然指定了華勝公司為集成和運營商，但又不直接為華勝公司提供智慧城市項目的產品和服務;按照微軟中國公司的指定，神州數碼(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神州數碼公司”)為智慧城市項目的微軟產品提供商，上海藍雲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雲公司”)為智慧城市項目Azure公有雲租賃服務提供商，微軟中國公司為智慧城市項目的規劃谘詢服務提供商。

2014年1月3日，華勝公司與神州數碼公司簽訂基於微軟CityNext技術建設智慧城市項目的價值約6617萬餘元的微軟軟件產品購銷合同。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微軟中國公司的要求，對微軟中國公司所提供的軟件產品，神州數碼公司必須一次性購買、按時間節點(到截止時間點必須付款)分三期向微軟中國公司支付全額款項，而華勝公司與智慧生態公司則是按照中國的市場規律“根據產品和服務進度分六次付款”。

為此，神州數碼公司隻得按照“微軟規則”，即按照時間節點分三期將全部款項支付給了微軟中國公司，用以購買基於微軟CityNext技術建設智慧城市項目的微軟軟件產品。

華勝公司旗下的全資子公司長天科技有限公司同樣也必須按照“微軟規則”即一次性購買、按時間節點分三期向藍雲公司支付全部款項，用以購買基於微軟CityNext技術建設智慧城市項目的公有雲租賃服務。

2014年10月8日，智慧生態公司按照約定向華勝公司支付了第一筆軟件及服務款3507.4萬元。

按照微軟中國公司的指令，華勝公司將其中的3281.4萬元分別支付給了神州數碼公司和藍雲公司、微軟中國公司重慶分公司，華勝公司實際僅留下226萬元的集成服務費。

微軟(中國)有限公司

規劃設計和配套方案存疑

智慧生態公司購置智慧城市軟件和服務的過程中，雖然涉及集成商華勝公司、軟件指定銷售商神州數碼公司、服務商藍雲公司，但微軟中國公司實際是智慧城市項目的履行主體。

智慧生態公司訴稱，由於微軟中國公司對武漢開發區的環境條件不僅沒有進行充分地論證，還故意提供了虛假信息，其製作的智慧城市規劃設計及配套方案存在重大瑕疵;設計場景、產品與服務配置和武漢開發區實際需求存在重大偏差，該項目中微軟產品幾乎沒有使用，Azure公有雲使用量至今不到12%。

由於微軟中國公司提供的產品和服務不符合智慧城市項目的要求，無法達到使用目的和效果，為此智慧生態公司拒絕繼續履行與華勝公司簽訂的合同。並委托“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城鄉規劃管理中心”，對微軟中國公司的規劃設計及配置方案進行了評估。

該中心於2016年12月5日出具《評估報告》，認為微軟中國公司提供的智慧城市規劃設計及配套方案的完整性、合理性、安全性、兼容性都存在較大問題，產品配置方案缺乏測算依據，不能成為項目建設的直接指導。

毋容置疑，微軟公司的軟件屬於世界頂尖級的，但其通過神州數碼公司、藍雲公司、華勝公司提供給武漢開發區(智慧生態公司)的產品和服務，與武漢開發區智慧城市項目的需求存在重大偏差，其原因是微軟中國公司提供的規劃設計及配套方案“缺乏測算依據”。

對於武漢開發區來說，微軟中國公司提供的產品應屬於“不合格”產品，因此決定不繼續履行合同。

但是，神州數碼公司已經向微軟中國公司支付了智慧城市項目全部微軟軟件產品款項。

神州數碼公司則根據與華勝公司的合同約定，向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提起仲裁，請求判令華勝公司支付貨款、利息、律師費共計4378萬餘元。

2017年2月15日，智慧生態公司亦向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武漢中院”)提起訴訟，將華勝公司、微軟中國公司列為被告，將神州數碼公司、藍雲公司、長天科技有限公司列為第三人。

智慧生態公司訴訟請求為：一、判令華勝公司返還集成服務費226萬元;二、判令微軟中國公司返還購買微軟軟件產品及服務費3281.4萬元;三、判令對合同內容進行調整並退還已購微軟軟件產品及服務;四、判令華勝公司和第三人配合辦理微軟公司向智慧生態公司退款及智慧生態公司向微軟公司退軟件及服務手續。

連環訴訟案解鈴還需係鈴人

值得強調的是，在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案中，申請人神州數碼公司(代理商)與被申請人華勝公司(集成商)於2014年1月3日簽訂的軟件產品《購銷合同》，隻是武漢開發區、微軟中國公司、華勝公司三方簽訂的《戰略合作備忘錄》項下的分項采購合同。

華勝公司是否應付神州數碼公司軟件采購款(即該仲裁案的仲裁裁決結果)，必須應以原告智慧生態公司依據《戰略合作備忘錄》起訴微軟中國公司、華勝公司及神州數碼公司一案判決結果為前提，因為如果武漢中院判決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判決微軟中國公司向原告返還軟件款及原告向微軟退貨，則神州數碼公司將無權要求華勝公司支付貨款。

一些法學專家認為，這個項目屬於較大的係統集成項目，由多方合作完成是常見現象。

神州數碼(中國)有限公司

神州數碼公司作為申請人和智慧生態公司作為原告的兩起案件分別屬於整個項目合同中的一個環節，在法院未厘清全部合作各方的權利義務和各自承擔的責任前，恐怕仲裁庭不好就某個具體環節的糾紛作出裁決。

而在這兩起訴訟中，作為微軟公司軟件分銷商的神州數碼公司和集成商的華勝公司確實處於相對尷尬的位置，一方麵神州數碼公司先期為購買微軟產品而墊付了3900多萬元，另一方麵，華勝公司為武漢智慧城項目所收取的226萬元集成費又麵臨被要求退還的境地。

而造成該連環訴訟的根本原因是智慧城市軟件和服務的提供方微軟中國公司和購買方智慧生態公司之間存在紛爭，如果提供方微軟中國公司和購買方智慧生態公司就退款退貨與否達成了一致，則神州數碼公司和華勝公司各自當前的訴訟將迎刃而解。

地方政府首吃微軟“螃蟹”

誠然，微軟公司作為國際上一流的軟件公司，在國內外享有非常高的聲譽，但透過智慧城市項目折射出來的“微軟模式”是否就是變相的“霸王條款”?

微軟中國公司不直接與武漢開發區的下屬國有控股企業智慧生態公司簽訂軟件和服務合同，而要通過集成商華勝公司、代理商神州數碼公司、服務商藍雲公司，其目的就是為了將商業活動中的各類風險降為“零”。

從“微軟模式”擴展來看，在當前的市場經濟大環境下，各方渠道商、集成商乃至政府為什麼會“欣然地”對該模式予以照單全收，是否存在一定的壟斷嫌疑?對這一現象確實值得深思和研究。

近幾年微軟中國公司與許多地方政府簽訂的“產業轉型和智慧城市建設”項目陷入了尷尬的僵局，這些地方政府很多抱著“舍財免災”的弱勢心態，不願意撕破臉皮與國際化大公司叫板。

武漢開發區是智慧城市建設中第一個吃微軟這隻“螃蟹”的地方政府，其結果必將引起IT行業的高度關注。